4月8日上午,北京冬奥会、冬残奥会总结表彰大会上,连夺3块金牌的杨洪琼被授予“北京冬奥会、冬残奥会突出贡献个人”的称号,并作为冬残奥会运动员代表发言。本周,《面对面》记者连线专访了刚刚回到云南的杨洪琼。
中国首位冬残奥“三冠王”
2022年3月6日,北京冬残奥会越野滑雪女子长距离坐姿组比赛,是杨洪琼的第一次亮相。越野滑雪长距离坐姿组比赛的赛程长达15公里,考验的是身体和意志的极限。长期以来,欧美选手在这个项目上占据绝对优势,本届冬残奥会这一项目中,美国名将马斯特斯是夺冠大热门,和马斯特斯相比,杨洪琼可谓名不见经传。
越野滑雪女子长距离坐姿组比赛共需要选手滑行五圈,每圈3公里。比赛第一圈后,杨洪琼就开始处于领先位置,但到了第四圈时,她被马斯特斯超越。
杨洪琼:她在超我的时候,刚好我们教练组的教练在我边上,她超我的时候其实我潜意识是想跟着她滑的,我们教练看见我的意图了可能,他就提醒我保持自己的节奏,不要跟她滑。
冬残奥会越野滑雪女子中、长距离坐姿比赛中,并不单纯以每个选手最终的滑行时间决定比赛成绩,还要结合选手的伤残程度,乘以各自的打分系数,才能得出每个选手的最终成绩。这场比赛中,杨洪琼属于10级伤残,即腰腹部以下伤残,而马斯特斯属于12级伤残,即只是双腿伤残,伤残程度比杨洪琼要轻。如果杨洪琼要紧跟马斯特斯,一方面很难跟得住,另一方面也会被带乱比赛节奏。最终,杨洪琼以32.1秒的优势战胜了马斯特斯,夺得了北京冬残奥会越野滑雪女子长距离坐姿组比赛金牌。
杨洪琼:我说中国万岁,那个时候真的是内心情感的释放,太激动太兴奋了。那个时候就想着我没有辜负国家的培养,因为没有强大的国家作为后盾,我就不可能拿到那个成绩。
第一枚金牌的高光时刻只是一个序幕,3月9日和3月12日,杨洪琼又先后包揽了冬残奥会越野滑雪女子坐姿组短距离、中距离两个项目的金牌,一举成为中国参加冬残奥会历史上的首位“三冠王”。
折翼的翅膀
每个人的人生中有高光时刻,相对而言就会有低谷时期,但杨洪琼的低谷时期漫长而残酷。杨洪琼不是天生的残疾,她是在13岁时为了帮父母砍柴,不小心从山坡上摔落,伤及脊髓导致腰腹以下瘫痪的。云南省曲靖市罗平县钟山乡安居村,每到春天,油菜花连片盛开,这里是杨洪琼的家乡,但自从残疾之后,田野以及校园都不再属于杨红琼。
杨洪琼:做完手术,我就想着可能慢慢就好了,我就可以去上学了。后来半年多以后我就意识到我一辈子都站不了了,就开始自闭,特别是看到跟我一起玩的小伙伴一起打闹,我心里特别难受。
记者:那时候可能真的会有绝望的状态。
杨洪琼:何止是绝望,我那个时候其实想过很多种离开这世界的方式。看着和我差不多的小伙伴活蹦乱跳,我却只能躺在床上,吃饭要我妈端到床上给我,屎尿要我妈帮我解决。
记者:但是生活还要继续,怎么面对?
杨洪琼:我出事以后,我爸没有在我面前流过眼泪,我妈在我面前哭过不少回。那时候我就想着,我欠我爸妈的太多了,要报答他们。
有很多年,杨洪琼都把自己关在家里,哪儿都不去。她的世界就只是院子上方那片小小的天空。但即使这片小小的天空,有时候也并不完全属于她自己。22岁那年,杨洪琼下定决心一定要走出去。
杨洪琼:那时候我已经差不多到了可以成家的年纪,有人去家里提亲,他们的目的性很强,以传宗接代为目的,他们很明确问我妈我能不能生育。我觉得这个话挺刺痛我的,我就意识到我不是一个人在生活,我必须要走出家门融入社会。因为我爸妈也会老,他们会担忧,他们老了之后我该怎么办,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想着我必须走入社会。
2012年,在杨洪琼的坚持下,父母将她送到了昆明的华夏中等专业学校读书,这为杨洪琼打开了另一个世界,也成为她命运的第二个转折点。
被体育改变的人生
因为有运动天赋,杨洪琼加入了篮球队,之后成为云南省轮椅篮球队中的一员,并随队获得在天津举行的全国残运会铜牌,她的生活开始变得越来越明亮。北京成功申办2022年冬奥会后,有些项目需要跨界跨项选拔冰雪后备人才,2018年,杨洪琼被推荐进入冬残奥会的备战集训队伍,从事越野滑雪。此时,杨洪琼29岁,年龄已不占优势,且第一次接触雪上运动项目。
杨洪琼:在球队的训练轮椅是相对比较稳的,从胸以下绑带绑着,大腿还有脚背,把人很好地固定在轮椅上,但是到滑雪那边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,我以为过去了就能看到雪,但那会儿在大连夏训,我过去一开始是给我们两根棍,那个时候都不知道这个叫雪杖,拿着两根棍在院里面滑,院里面有一个很短的坡,那时候滑轮椅上那个坡都很费劲。我属于那种比较笨的人,经常把这个棍插到轮里面,整个就像乌龟一样摔了,轮椅压着人。我笨到什么地步?我滑那个平道都可以把我滑进草丛里面去。过了好一会儿教练过来拉我,他说我真是服你了,一个平道都能摔了。
记者:等于训练意味着每天都要摔跤。
杨洪琼:对,有天教练叫我“杨每跤”,我纳闷为什么叫我杨每跤,我一听杨每跤还挺好听的。但他解释每天必摔一跤,瞬间这个名字就不好听了,意境就不美了。2019年是我最艰难的一年,进队一年多,成绩在队里面属于中下水平,加上年龄也老大不小了,我妈就不止一次说要不咱别练了,回来找个人安心过日子。我说现在已经练到这份儿上了,如果我半途而废还不如当初就找个人嫁了。我说我就要练到底,不管结果怎么样,我坚持了,以后如果成绩不好,我也不后悔。
训练时,杨洪琼挺过夏天30多摄氏度的高温,也熬过冬天零下二三十摄氏度度的严寒。有时对自己不满意,她还会在晚上加练,她的体能和技能都在逐渐强大。赛场内外,体育都教会了杨洪琼“人有无限可能”,她时常想起自己的过去,那个曾经把自己封闭了将近十年的孩子,重新走出心门后看到和触摸到的不一样的世界。
直到北京冬残奥会,她先后包揽越野滑雪女子坐姿组短距离、中距离和长距离三块金牌,三次站上世界最高领奖台。
杨洪琼:2019年,我觉得训练是特别煎熬的事情,每天要出门训练我就觉得痛苦的一天又开始了;到后期我会期待去场上的感觉,期待赶紧到场上换上滑雪架。前期是兴奋,中途是煎熬,后面是享受,我特别享受滑雪的过程,特别对于我这种行动不便的人来说,我感觉只要到那个赛场上我就有了翅膀,可以随意飞翔,每一杖我都感觉身心愉悦,特别享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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